Forum

Foren

加急制作微信/QQ:185572498...
 
Benachrichtigungen
Alles löschen

加急制作微信/QQ:185572498制作美国旧金山音乐学院毕业证书最好工艺定制美国旧金山音乐学院旧金山音乐学院精仿学士学历证书成绩单旧金山音乐学院伪造研究生文凭证书美国旧金山音乐学院旧金山音乐学院 offer录取通知书

omjw1
(@omjw1)
Illustrious Member

加急制作微信/QQ:185572498制作美国旧金山音乐学院毕业证书最好工艺定制美国旧金山音乐学院旧金山音乐学院精仿学士学历证书成绩单旧金山音乐学院伪造研究生文凭证书美国旧金山音乐学院旧金山音乐学院 offer录取通知书更多关于办理国外文凭学历请咨询学历顾问 Q/微185572498

多年来,我们收集了无数的原件文凭,我们从中创建了假文凭和匹配的正式成绩单.这些来自全球的学校,大学和学院.我们每天都在新名单中加入新的大学,您所要做的就是联系我们 ,我们将检查您是否拥有所需的文凭或成绩单模板.当您收到确认文档模板可用时,可以下单定制.

我们可以根据您的要求定制您的成绩单课程列表.我们甚至可以记录转学分!还帮您核实大学印章的签名.每个细节都包括在内.没有人能够猜到你的文件真的是假的成绩单.我们是一群印刷业人士.拥有超过20年的图形设计,印章雕刻和印刷经验,我们能够制作市场上最优质的文件.

我们生产的东西布局,纸张质量,字体,印章 ,浮雕印章,水印,底纹.等对应的印刷材料绝对在质量上完美,并且必须是可用的.我们的10,000多名客户信任我们,因为我们的一对一经营方式.我们要求所有客户首先与我们联系,以确保我们能够提供 您需要的确切文凭或文件.保障您在下单时完全放心,而且您从未收到任何意想不到的东西.

留学生回国后如果因为其他原因不能做教留服的认证可以考虑做留信网人才入库.留信网即全国留学生信息服务网,直接和国外学校或第三方系统联网核实真伪,国内企业入职、升职、调迁等都是可以的.

留信网认证有什么用?留信网是留学生海外经历学籍管理平台,该平台系统收录了留学生境外的个人信息,包括学习年限、学习专业、学习科目、学习成绩、学历鉴定等内容,方便学生、家长、用人单位查询。

留信网是全面境外高校毕业生学历证书的网上查询平台。凡是在涉外高校接受境外远程教育,境外函授教育,境外游学教育,境外教育,境外网络教育,访问学者教育,荣誉证书、以及非学历学位教育证书等,都可以在该网查询。为社会上鉴别境外高校非学历各类证书的真伪可提供权威性的公示和鉴定。增强境外高等教育毕业证书的严肃性和真实性,有助于促进海外高等教育的可持续发展。更适合留学生在回到国内就业时进行快速入职,因为其高效和等同的证明效果偏向于留学生,是归国的留学生归过就业获取证明的最优选择!

加拿大买文凭.买加拿大文凭.美国买美国文凭.买美国文凭.买澳洲文凭.澳洲买文凭.买澳洲毕业证.加拿大买毕业证.买加拿大毕业证.买英国文凭.英国买文凭.澳洲办毕业证.美国办毕业证.办美国毕业证.办加拿大毕业证.加拿大办毕业证.办英国毕业证;英国办毕业证/美国文凭/美国毕业证/美国文凭办理/美国毕业证办理/加拿大毕业证/加拿大文凭/加拿大毕业证办理/加拿大文凭办理/英国毕业证/澳洲文凭/澳洲毕业证/澳洲毕业证公证/澳洲文凭办理/澳洲毕业证办理/办澳洲毕业证/办澳洲毕业证回国工作/办澳洲硕士毕业证/澳洲本科毕业证办理/澳洲未毕业提前找人办毕业证/澳洲文凭认证.加拿大假毕业证/加拿大假文凭/澳洲假毕业证.美国假毕业证/美国假文凭/澳洲假文凭/英国假毕业证

QQ/微信:185572498,专业为留学生办理毕业证、成绩单、使馆留学回国人员证明、留信网认证、录取通知 书、Offer、在读证明、雅思托福成绩单、学生卡、学生证明信、驾照、等等网 上存档可查!专业面向“英国、加拿大、意大利,澳洲、新西兰、美国 ”等国的学历学位真实教育部认证、使馆认证。专业办理国外各高校的毕业证,成绩单,长期专业为留学生解决毕 业难的问题,【实体公司,值得信赖】QQ/微信: 185572498 联系人185572498主营项目:办理真实使馆公证(即留学回国人员证明,免费申请免税车,不成功不收费 !!!)办理教育部国外学历学位认证。

国家留服网上可查、存档;快速稳妥,回国发展,考公务员,落户,进 国企,外企,创业--无忧愁)办理各国各大学文凭毕业证、成绩单(世界名校一对一专业服务,可全程**跟踪进度)提供整套申请学 校材料可以提供钢印、水印、烫金、激光防伪、凹凸版、版的毕业证、百分之百让您满意、设计,印刷,DHL快 递;(毕业证、成绩单7个工作日,真实大使馆教育部认证2个月。)【郑重声明:质量满意为止】专业办理使馆 及教育部认证100%可查存档!!!一次办理,终生有效,快速专业,诚信可靠。咨询认证顾问为您服务:★★招聘中介代理:本公司诚聘各地代理人员以及留学生,如果你有业余时间,有兴趣就请 联系我们,我们会给到您的回报!Q/微信: 185572498

真诚期待您的加盟:一朝办理,终身受益(本信息长期有效)实在办事,互惠互利,为广大海 内外学子及有需要的人士在事业上跨过这道门槛!【我们真诚的提醒广大留学生朋友】:  一. 本行业市场混乱,不要只贪图便宜,无论是真实版还是1:1复制版,都会有相应的成本在里面,我们保证一分钱 一分货!  二. 真实的使馆认证及教育部认证,公司完全按照正规的流程手续,可陪同客户一起前往北京教育部窗口递交材料!! !目前有一些同行所办理出来的认证只能在虚假网站查询1-3个月左右的时间,并不是教育部,也不可能存档。那样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在办理的时候一定要慎 重! 三. 随时可以监视进度,我们会让您清楚看到,你所投入的每一分钱都能够确实得到回报,

若您认为不值得,完全可以 中止付款。四:面对网上有些不良个人中介,真实教育部认证故意虚假报价,毕业证、成绩单却报价很高,挖坑骗 留学学生做和原版差异很大的毕业证和成绩单,却不做认证,欺骗广大留学生,请多留心!办理时请电话联系,或 者视频看下对方的办公环境,办理实力,选择实体公司,以防被骗!

 32、爱情把我拽向这边,而理智却要把我拉向那边。奥维德

/>龙安:红旗路96号、青春期和玛格丽特的秋波  龙安就是县城。也叫龙州。古城。边城。最早记得的龙安还只是东门、西门、南门和北山的明清格局。报恩寺广场左侧是蔬菜社。解放街前面是小河。小春坝还是个沙洲。长春街叫城湾里,碎石路,里边是沙地外边是乱石滩、草地。毙人的地方。每次跟父亲进城,都遇到戒严、毙人,人山人海,喇叭震天,要等上半天才准许通行。下午路过,人已散去,喷在草和石头上的血和脑浆已经凝固,有乌鸦在啄吃,有五类分子在收尸。父亲希望能捡到麻绳什么的,总是带我走近死尸。有一回,我看见收尸的五类分子拿了馒头正蘸着人血和脑髓吃,嘴里还吆喝着乌鸦。我记忆中的毙人算是龙安最文明的杀人,之前有土改的镇压,有红军过境的镇压,有还乡团回来的清算……龙安杀人,一直可以上溯到明初薛土司对白马人的逐杀,上溯到两晋南北朝汉人对氐羌的逐杀,都是不敢想象的。  1978年8月,我搭手扶式拖拉机进城读初中,开始做龙安的一个符号。红旗路96号,现今的西街96号,便是我的青春期的寓所。  初一在小春坝。进修校的教室。教室背后是鱼池,水还是流水,碧绿的,鱼在里面游,家养和野生的都有。渔人的家,玉米秸搭的棚,黢黑的鼎锅挂在棚里,飘出浓郁的肉香。初一,我有过三个同桌,都是城头的女孩,干净,洋气,但惟有一个叫田红的剥脱了缠裹着我的性的笋壳,催熟了我的青春。田红已经发育,开始洋溢性的美丽。钻抗震棚,打水飘,背课文和英语单词,大扫除。我们交谈,对视,彼此欣赏,甚至牵手。爱在滋生,性在萌芽,欲望在破旧的蓝咔叽衣裳里鼓荡。上课,她聚精会神地看老师,我伏在桌上偏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看她。她真美。眼睛,刘海,嘴唇,下颌,颈项。是美,不是漂亮。她的面庞洋溢着最稚嫩最纯净的青春。我朦胧地感应着她青春里原初的朦胧的性,萌芽的性,像一棵肥壮的豆芽,已经长出两片嫩黄的叶子。我们甚至偷偷地将腿叠压在一起,晃荡。叠压晃荡的少男少女的腿是我们最初的爱情钟摆。我开始品尝周六小别的忧愁,捡来粉笔给她留言——星期一再见——她就在我的旁边,我却不敢告诉她。田红乐意给我借整块的橡皮,还有车笔刀和直尺。她的橡皮真香,我爱去嗅,有时忍不住也拿指甲去扣、拿牙齿去啃。在我的感觉中,她的橡皮里一定有个她。  报恩寺。明英宗时代的佛寺,早已在革命后还俗。我时常在晚上陪何功去寺院的大门口转。走武庙口,过酱园。张睿住在报恩寺,何功喜欢得不得了。进报恩寺,倒左手。看见张睿房间临窗的灯,何功的眼珠发光。不敢接近,不敢喊,上厕所撒泡尿,我们就走了。每次过报恩寺巷,我都要站在巷子的外墙边打量下面的肉食厂,打量那一排排的窗户——田红的书桌就搭在某一垛窗户边。有一段土墙已经坍塌,恰好供我观察。班上不只我一个男生喜欢田红,班主任李彦秋一下子抓出了三四个,他们往田红的窗户里扔土块,夜袭田红。其中有县委书记的儿子张杰(小白脸)。报恩寺巷至今依旧残留着一段土墙,每次看见,都感觉那泥土里有时间,有我们个人的历史和青春期的性的辐射。24年没见过田红了,肯定雍容华贵了,她当时的体型和气质就有雍容华贵的趋势。她84年上的大学,学的是地质。因为田红我写了第一首诗,古体的,里头有“田”“李”“红”“叶”四个字,已不记得。“李叶”是我给自己取的化名,为的是能与“田红”配。最妙的是“田”和“叶”,你发现妙在哪里了吗?  红旗里96号。街坊,板壁,天井,菜园,卤肉。我表叔家的私产。我在学校伙食团蒸饭,在漆黑的睡房就着从家里带来的盐菜泡菜就餐。到星期三没菜了,就借同学五分钱刮点豆瓣酱。有时表叔家的肉香飘过来,也能凑合凑合。表叔家的卤油就放在我吃饭的柜头,凝固在瓷盆里,要划燃火柴才能看清颜色和性状。要下很大的决心,才敢偷一两勺,混在热腾腾的米饭里吃。表婶骂老鼠的时候,我心头总不是个滋味。我还在煤油灯下做功课,表叔表婶已经上床,简短的对白过后,便是燎人的折腾。我无心功课了,不只想田红,也想别的漂亮女生。我吹了灯半躺着,一边想一边折腾自己,静静地折腾,直到涌射出青春的甘露。黑暗与伦比,快乐无与伦比。表叔安静了,发出轻微的鼾声。表叔表婶隔三差五也打架骂架,什么言语都出,什么家伙都操。两个孩子在走廊里发抖,我在隔壁颤栗。骂过,打过,撤退的总是表叔,带着两个孩子去住学校的猪圈楼子。表婶在隔壁呻吟,一定也在想,想不通了,就想死。半夜几次被表婶叫醒,要我给她端碗冷水。“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表婶喝了老鼠药,鼻孔嘴巴都来血。我摸着去厨房,摸着开碗柜,我不知道拉线开关在哪里。  红旗路96号,我去的时候住着一大家人(姑爷姑婆、表叔表婶、表叔表婶的孩子安和咪咪、表姨娘和表姨娘的女儿凤),走的时候,就表叔一家了,外加奄奄一息的姑爷。姑婆在我上初一的时候就死了,送城外东皋湾下葬的。我参加了送葬,背着咪咪。我清楚地记得,咪咪穿着开裆裤。表姨娘是个人才,神经,四川话叫“疯张施道”,嫁了个上海军官,有了女儿凤。或许表姨娘是太疯,早先瞒着军官,等军官发现,自然只有被抛弃了。被军官抛弃,接着又被哥哥嫂嫂抛弃、驱赶。母女俩被逐出红旗路96号之后,我还多次看见,表姨娘一样地疯张施道,但很热情,凤慢慢张大了,有几分人才。表姨娘后来进了饮食服务公司,在一家国营饭馆打杂,我每次从饭馆门前过,她都会笑着喊我:“兄弟,过来坐坐,我知道你嫌弃我。”她真是疯过了头,我是她的兄弟吗?再后来,饮食服务公司垮了,她当了环卫工人。再后来,就听说她死了。表姨娘还有过一个男人,重庆的,劳改释放人员,木匠。我陪她去劳改队相过亲。79年的春天,梨花开得尤其白,白里隐着不祥的悲。木匠今天还活着,又找了女人,穿件呢大衣,头发梳得光光,在街上遇见,感觉与表姨娘压根就没有关系。凤在哪里,是否还活着,也许连表叔都不晓得。有着那样出生的一个女子,命运是难得亲睐的。姑爷是在我读师范的第一学年死的,假期回来,表婶用他的葬布给我缝过一套衣裳。我太熟悉人们举着黑色葬布送葬的情形,一直不敢穿。后来穿过一水,裤子缩水变成了窑裤,衣服自然成了高腰短袖了。拿哄鬼的东西哄人,只能是这样的效果。我不再去红旗路96号,不再认我的表叔表婶,除了因为记忆中那些呻吟,就是因为那套哄鬼的新衣裳。  凭时间露出的皮肤想象沙层下的骨肉,便可以回到真的龙安。边塞,府城,山水简明。衙门(州衙门、县衙门、土司衙门)、寺庙、警察局、学堂、营房、石板街、瓦屋、参天大树、青苔,

/>从玉门关到低窝铺  在风中,废弃已久的玉门关是安静的,全身心的安静,来来往往、司空见惯的风,不过是它的一种宿命。站在残缺的玉门关城堞下,当然会想起这座关隘于迢遥时光中曾经的历史。“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或者“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等等诗句,仿佛天才的神灵们,在空旷的沙漠戈壁之上屡屡吹唱的骨笛。年轻或者老迈的李白、王昌龄、高适和岑参,每一个经过的诗人,都会像我一样伫立仰望,在内心或者羊皮上写下属于他们自己的诗歌。  我也曾以《玉门关》为题作诗:“玉门关,上帝遗落在戈壁上的一块黄色骨头;那么高大的城堞,阻断多少春风的途程。”其实,这是矫情的,相比绝世诗人李白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它是狭小的,缺乏气度的,略微的悲伤和无来由的重复,让我觉得了自己与天才之间的根本距离——以节令说,这时候,乌鞘岭以南的地域仍旧草长莺飞,大地蓬勃,而介于河西走廊与新疆之间的玉门关,却像早衰的女子一样,秋意隆重,大地萧索,稀疏骆驼刺的星点绿意已经开始退却,就连在这里飞翔了一个夏天的燕子,也开始梳理南征的羽毛了。  风吹过来,带着细微的白色尘土,让我想起旧年突袭的敌人。就在眼前的龙勒冈朴素而简单,于戈壁中蜿蜒低纵。众多的车辙在玉门关的废墟下,昭示着不断有人来到。而现在,每一个越过玉门关向西的人,都再也不用像旧朝的那些商贾、军队和诗人一样,从这座古关之间一一穿过,分径而去,一条由玉门关经由鄯善,过葱岭,一条则是由阳关出发,经塔克拉玛干沙漠南行。远处的烽火台也像这座古关一样,在空荡荡的戈壁之上矗立,因为风沙,很少有时间看得清晰。   近处没有人烟,巨大的戈壁盛满了远古的寂寞与忧愁;再远处的敦煌像是一个千年不化的轻盈美梦,众多的飞天和佛像始终沉浸于飞天的途程。鸣沙山和月牙泉的声响,像是传说中的神仙们的叹息——外地来的旅游者大规模到来,又大规模离去。敦煌市、玉门市和玉门镇,以及它们身边的村庄,在强劲的秋风还没有真正到来之前,就早早地打开了通往严冬的城门。只有在中午仍还热烈的风,带着从西伯利亚或者天山的些许凉意,吹拂着已成废墟的玉门关。   再远一点的火烧沟文化遗址也是如此,在312国道一边,以裸露的坟墓的形式,在数千年后又一个初秋,蜷缩着久远的身体和灵魂,进入了又一个秋天的旅程。途径的火车由新疆来,或者向新疆去,钢铁的撞击声使得寂寥的戈壁有了一种人间气息。从玉门关下来,疏勒河水由高向低,途径的零落城镇被它围困,牛羊在草滩上吃着一生的草。早已湮灭的疏勒国也只剩下一片废墟,靠近它的村庄当中,不时传来人喊狗吠或者牲畜的嘶鸣。   尔后,乘车向南,其间的路程都是戈壁,零星的村庄和小镇,以黄土夯筑的方式,矗立在河西走廊西端。4个小时到达玉门镇,下车,一个人在街道上行走,看到的楼房和房屋大都陈旧,像是一个被遗弃了的城市,没有多少人,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公共汽车,去往吐鲁番、兰州、酒泉或者嘉峪关。穿过几条街道,在古旧的玉门镇书店,翻看了很多书,买了费尔南多?佩索阿的《惶然录》,走出书店,阳光还很热烈,从对面窜过来的风尘中,有着浓郁汗水的味道。在一家饭馆吃了一碗炒面,上车,径自去到低窝铺。   我不知道低窝铺这个名字由何而来,但却充满了草根气息。它的四周也都是戈壁,近前的铁轨被车轮打磨得明亮如刀。有几辆出租车停靠,我刚一下车,他们就走过来,说要带我进入甘肃矿区。我没有吭声,给甘肃矿区的诗人韩爱民先生打了电话,让我稍等,他马上就来。   一个人站在荒凉的路口,有风吹过来,仰头的天空一贯的高和蓝。随手打开《惶然录》,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是“属于我的正在消失。”这句话让我猛然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一时之间,思绪荒芜。它似乎暗合了我为数不多的单独旅行:从忧伤开始,往往无从结束——再次看到的祁连山,下身的黑和上身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黑的像是幽深的地狱,白的则像一尘不染的天堂,我知道,它们是一座山脉的两种世界,就像人内心的光明与阴影,仇恨和仁慈,相连一体、相互混淆又截然分明。山脚下,隐约着一段明代长城,像是一具丢失了的残缺肢体,在绵长的河西走廊西端,横贯千年——爱民来了,刚刚上车,却看到了沙尘暴,从西向东,席卷而来,飞腾的土尘和沙子遮蔽了天空,大地风吹石走,破喉嘶叫。  像是一场大规模的讨伐,又像是古代的那些骑马狂奔的盗马贼。沙尘暴凶猛决绝,所有的阻挡都是徒劳。我想,在古代的西域,河西走廊西端,似乎也是常见的吧,大风掠过正在行进的驼队和军队,古老的丝绸和香料,瓷器和茶叶,也像人和牲畜一样被风沙击打……我闭上眼睛,坐在朋友的车上,任身体随着戈壁颠簸,感觉像是梦境当中行走,有一种置身汪洋之上的漂浮感觉。   车窗前升起一片庞大的土雾,白色的,黄色的,掺杂在一起,看不清3米之外的事物。司机使劲按着喇叭,对面也是汽笛声声,尖利、谨慎之间,更多的是无名的恐惧,像是一群狼在某个时辰的相互警告和呼唤。灰蒙蒙的夕阳在车的前方直射,把道路是映成黑色,四周平坦广阔,一望无际,没有遮拦,一个人,一辆车的行驰,有一种独自行世的空旷感和悲壮感——爱民在一边端坐,也像我一样有所思想。   车辆减速,转过一道弯路,爱民说,就要到他们所在的甘肃矿区了。穿过一道陈旧的大门,看到两边茂盛的新疆杨,一半绿色一半黄色,秋天的意味浓郁鲜明。进入厂区,看到的楼房大抵是上个世纪60年代初期的苏式建筑物,狭窄的街道上散布着一些门帘灰旧的商店。进入大唐电子招待所,却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服务人员的热情让我真的有了一种回家的温暖。   夜幕从戈壁之上,渐渐包抄了甘肃矿区。这时候,沙尘暴突然停了,空气当中还充斥着灰尘的味道。和爱民走出招待所,在饭店又认识了贾少鹏、赵成松、李庆华、温建西等朋友——接着喝酒,白色的酒,我感觉那是一种温柔的毒药——只要是和真正的朋友在一起,酒越多,我越是高兴。不是喜欢喝酒,而是喜欢好朋友于酒中的感情氛围——尽管我患有较为严重的慢性浅表性胃炎,也害怕酒醉后的痛苦。   而酒水和话语,我相信,酒水可以让安静而单纯的心更加贴近。我们手足舞蹈、喝酒、唱歌、谈论生命与艺术——很多年我都没有那样快乐过了。爱民、成松、雄广、少鹏……年长于我或者小于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见如故的亲切,是一种生命乃至性灵的相互融合和召唤。数个小时后,酒水在我们的身体之内点起火焰,涌起江河。出门,有些寒冷,风从楼房之间吹过来,长驱直入,连续不断。雄广我送回房间,还没进门,我就有些晕眩了,踉跄着,一头扑倒在床上。   黑夜沉沉,我第一次来到的甘肃矿区夜晚,在醉酒中消耗,在我的无意识当中转眼不见。黎明苏醒过来,仍旧觉得自己酒气弥漫,我想那些躲在暗处的神灵,也会被我的酒意驱散。接着像是在沙漠行走的干渴,咽喉似乎长出来无数的尖刺,我急忙抓起昨晚的凉开水,一口气喝下去,才有了一种被滋润的快感。但却再也睡不着了,一个人躺在床上,昏红的灯光充满某种身体意味,外面的风不间歇地扑打着单薄的窗玻璃,咚咚作响。   没过多久——传来汽笛声,接着是奔驰的呼啸声——再后来是人声,早晨的人们,一夜之后,喉咙里面充满了咳嗽——皮鞋敲着甘肃矿区的地面,渐渐来到或者渐渐走远。我打亮台灯,随手拿起床头的费尔南多?佩索阿,随手翻开,看到这样一段诗歌:“那一天,我自己待在屋里,他们带上灯,向我道过晚安。”(《牧羊人》)   我想到,这诗句就像我的昨晚,从饭店出来,朋友们互道了晚安——在秋意浓郁的甘肃矿区,我觉得温暖——早晨起来,有点冷,但头脑异常清晰——爱民来了,叫我吃饭。出了大门,看到的街道依旧破败,古老的工人俱乐部前,还矗立着一尊毛泽东主席手指东方的巨大塑像——我站在他的前面,端详了一会儿,觉得很是新鲜。然后转道向南,一色的街道两旁,默立着前苏联援中期间修建的几幢三层楼房——红砖外表,时间的刀刃不断刮掉已经腐朽的那些,余下的仍还结实的砖块,颜色犹如尘土一般的沉郁和沧桑。   上午,天气晴好,有一些少见的白云,在甘肃矿区——低窝铺上空,神仙一样自在悠闲。爱民带我们到他们厂史展览馆——我看到了古老发黄的照片和文字,还有陈旧的机床和精致的模型……这些图文和实物,说出了上个世纪的非常年代里,在低窝铺——甘肃矿区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不敢说伟大,但绝对英勇,不能说不朽,但已经具备了永恒。在他们当中,有“两弹一星”功勋人物原公浦和周茂功,还有更多普通劳动者和创造者——虽然都成往事,但仍旧有着足以令人心颤的感动力量——而现在,退休了的第一代矿区人,月工资仍不足1000元;爱民还告诉我,仅2005年,在他们的父辈当中,就有近100多位老职工相继辞世,大都是心、脑血管疾病、癌症晚期和高血压,平均年龄不到65岁。   我哑然,疼痛,觉得了某种残酷。费尔南多?佩索阿在他的诗歌《死神正向我逼近》中说:“死神在向我逼近,这不重要,我现在知道这是虚幻,是虚构,是梦。”而对于这些老人来说,却不是虚构、虚幻和梦几个学理化的词语可以概括的。下午,大家仍在一起吃饭,或许是心情的缘故,我又喝了好多。但没醉,唱歌的时候,我特意学唱了腾格尔的《天堂》。回到宾馆,久久不能入眠。洗澡,温热的水在身体上像是一群疾奔的蚂蚁,又像是正午被太阳烤热的落叶,一枚一枚,从我的头顶节节滑下——躺在床上,又想起在参观厂史时的具体人事,不禁追问自己:要是我早生一些年代,溶入甘肃矿区这个集体,会是什么样子呢?   第二天一早,在毛泽东主席雕像前,大家合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恍惚感,也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悲怆心理——又结伴去了矿区公园,小小的美丽绿洲,在浩大的戈壁之中,对久居的矿区人来说,多少也是一种安慰。而也明显地感觉到了秋天——草木深了,黄了,落叶在阳光下显得妩媚和苍凉,也觉得了土地的温度。我们边说边走,在白头的羽毛草丛合影,站在秋风吹袭的凉亭上,看到巨大的戈壁,想起这个工厂不久而悲壮的历史——秋风如雷,在正午的温热阳光下,从远处的玉门关和阳关,甚至更遥远的新疆和西伯利亚逶迤而来。   下午吃饭时,据说下了一场大雨——他们说,瓢泼一样,但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我知道,戈壁的雨就像快乐一样不经常。一场大雨之后,秋天就要消失了,走在雨后的街上,好像没有下过雨的感觉。就像我,喝了那么多的酒,但却没有醉意——第二天一早,储立峰先生用车送我们回到酒泉,约了诗人林染,参观了酒泉奇石之后,吃饭,就要分手了,站在酒泉的大街上,我有些激动,但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和他们紧紧的,一次一次,使劲拥抱。   回程车上,日暮祁连,朋友和雪山一节节远了,闭上眼睛,想起几天来的情景——风物和人事,心情不能平静,费尔南多?佩索阿说:“这一刻我无法安静,像一种无法分享的真理。”对我这次的旅行而言,我所感到的“真理”就是:最朴素和最坚韧的人和事物,包括过往、现在和未来的,都必定是我们所要记住和热爱的。记得临行前,我将在玉门镇书店买的《惶然录》送给了那里的一位朋友——回到巴丹吉林沙漠之后,也多次与甘肃矿区的朋友联络,聊天,说到曾经的情景,忍不住欢喜和感动——说着说着,秋天过去了,冬天也从日历跃过,春天又一次敷上大地,在我的身体和内心,也在河西走廊西端、玉门关内外的大片地域,当然还有身处低窝铺的甘肃矿区,以及……那些更为遥远的地方。

 

 

 

 

 

 

 

 

 

 

 

 

Zitat
Themenstarter Veröffentlicht : 13/03/2025 2:16 p.m.
Teilen: